昨天

我国发行行业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西周的时候，国家的图书全部集中于周王室。到了春秋战国，王室式微，诸侯蜂起。一方面集中于周王室的图书通过各种方式流落到社会，另一方面诸子百家纷纷著书立说，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各种思想学说多以著作形式传播于世。所以，这一时期可以认为是我国图书发行业的起点和发端。

秦统一之后，秦始皇在焚书坑儒的同时，还颁布了一个《挟书律》，规定今后所有图书一律为国家所有，任何个人和机构不允许拥有，也不允许传播。所以图书发行业也就此中断。汉朝建立后，很快废除了《挟书律》，允许民间藏书和交易。于是发行业又得到了恢复。到了西汉的后半段，社会上出现了以贩书为主业的专业的书市。

在接下来的二千多年中，发行业至少经历了三次比较大的转变。第一次是在东晋后期，朝廷颁布了一个诏令，要求所有的政务文件一律废除竹简，以纸介质作为书写材料。于是乎全国纷纷开始舍弃竹简。这一转变，使发行业实现了从推一大车竹简到手捧一摞纸的转变。第二个转变发生在唐朝中后期，即雕版印刷技术的推广应用，又称之为枣梨革命。你要想把一首诗传播给1000个人，没有雕版印刷你就得抄写1000遍；有了雕版印刷术你写一遍就OK了。第三次重大变化发生在十九世纪。英国传教士马礼逊1807年来到广州，带来了西方印刷技术，拉开了中国近现代印刷技术的序幕，也奠定了我们今天出版业的基本形态和发行业的基本模式。

    改革开放之后，我国发行业逐步放开，得到了飞速发展。1982年，文化部出台了一个《关于图书发行体制改革工作的通知》，提出了著名的"三多一少".这是我国新时期发行业发展的一个起点，是中国社会告别书荒的一个标志，也是我国民营书业登上历史舞台的出发点。6年后1988年，中宣部新闻出版署联合出台了《关于当前图书发行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提出了"三放一联".这是我国发行业第二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里程碑。8年后1996年，新闻出版署又出台了《关于培育和规范图书市场的若干意见》，提出了"三建一转".这是我国发行业的第三个里程碑。第四个里程碑是在15年后。在2009年国务院出台《国家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提出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建设文化强国的战略目标之后，2011年新闻出版署出台了《出版物市场管理规定》。《规定》的出台，对于建立规范的出版物市场体系，推动出版发行的产业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从1982年的《通知》到1988年的《若干意见》；再从1996年的《若干意见》到2011年的《管理规定》，可以清晰地看出我国发行业逐步走向市场化和法制化的轨迹。

今   天

2016年，总局发布了《出版物市场管理规定》修订版，并已于6月1

日开始实施。这次修订是在我国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进行的。2011年以来，国务院分6批取消和调整了314项行政审批项目。为了适应深化改革、转变政府职能的新要求，《出版管理条例》于2013年、2014年和2016年三次做了修订。而作为部门规章的《出版物市场管理规定》必须及时跟进。这次修订的基本原则有两点：一是降低了行业准入门槛，二是强化了市场监管。具体修改内容主要体现在5个方面。一是删除了原《规定》中有关出版物总发行和连锁经营企业的表述，取消了对举办全国性出版物展销活动的审批，改为备案。二是将设立出版物批发、零售单位的审批程序由"先证后照"修改为"先照后证",就是说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可以先到工商部门取得营业执照后，再到出版行政部门获取《出版物经营许可证》。三是降低了企业准入门槛，包括经营场所面积问题，分支机构设立问题，外商投资问题，发行员资格问题等等。四是增加了中小学教科书发行管理的内容。申请者只要能达到了规定的条件，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申请中小学教科书发行的资质。五是加强了事中事后监管措施，为出版物发行市场的规范化运行提供保障。总之这个修订版的核心，就是要体现出落实中央政策，鼓励和支持小微企业发展，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充分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建设一个开放的、法制化的发行市场。

    当然，发行业目前还面临着许多困难。去年总局围绕着编制"十三五"规划和落实克强总理的批示意见，对我国发行业的状况多次进行调研，感觉现在图书发行业在运营成本、市场规范、企业管理等一些方面，确实面临着不少问题。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目前发行业正处于改革开放以来一个比较艰难的历史时期。

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时代的发展变化。时代进步对我们这个行业形成了严峻挑战。

    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根本因素，归根结底有两个：一个是技术进步，一个是文化进步。出版发行业这几年不但处在这两大因素的同时作用之中，而且这两种因素还深深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局面。

    从文化因素看，文化进步对社会发展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体制和社会治理方面。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这是我们民族迈向繁荣富强的一大历史性进步。因为从本质上看，市场经济不仅仅是一种经济形态，它更是一种社会存在的文明形态。

    公元2000年，文化产业的概念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我们的中央文件中。十五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计划的建议》，第一次提出了要"完善文化产业政策，加强文化市场建设和管理，推动有关文化产业发展".这是我们党在思想认识上的一次质的飞跃。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做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提出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四中全会做出了全面依法治国的战略部署。这在思想认识上又是一次质的飞跃。我认为，三中全会、四中全会这两个《决定》，抓住了制约我们社会发展的根本问题，抓住了中华民族历史航船向哪儿走的根本性的方向问题，可以说是摁到了穴位上。两天前，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在市场体系建设中建立公平竞争审查制度的意见》，进一步强调，"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该制度的总要求和总原则就是要"尊重市场经济规律","保障各类市场主体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可以相信，随着我们国家全面依法治国战略的深入实施，我们的市场环境会逐步好起来。我们会迎来一个健康、有序、规范、法制的文化市场。

    从技术因素看。我们这一代人应该说有幸遇到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新的时代就是人类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农耕文明、经历了几百年的工业文明之后，正在进入数字文明时代。作为一个新的文明形态，数字文明对人类社会影响的深刻程度，要远远大于工业技术革命、以及四次产业革命对人类社会所形成的影响。因为它以几何级数、甚至以乘方级数的速度提升社会生产力水平。数字文明的形成，以数字技术为支撑，以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为特征。从1994年4月20日中国第一次通过一条64K专线，连接到了国际互联网上去，从此中国人的眼界、视野、思维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像决堤的洪水，没有收回来的可能了。今天人们对互联网的依赖，可以说须臾不可或缺。

    想想过去的20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门户网站、社交平台、搜索引擎、电商模式、BAT、网游大战、微博、微信、APP大爆发、3D打印、可穿戴设备、新金融、大数据、云计算、新芯片、生物模拟、新IT、VR、AR……数字技术发展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什么叫做知识爆炸？一个知识、一个信息甚至一个念头放到网上，顷刻之间传遍全世界，引爆了亿万个接受者的创意火花，这就叫爆炸。

    但是客观地说，数字文明对我们社会发展的影响才刚刚开始，甚至可以说还没开始。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这二十年中，我们人类社会对数字文明的利用，不管把它作为一个工具，还是作为一个渠道，抑或作为一种基础设施，虽然认识程度在不断加深，但是从总体上看，数字文明与我们传统社会的融合还处在一个物理过程当中。真正的化学反应还没开始，或者说刚刚开始。核聚变还远未到来。

数字文明就像一场风暴，将彻底重塑旧有的社会生态。不仅许多传统行业、传统产业的边界将变得越来越模糊，而且还可能被融化、被打碎，重新洗牌。影响深度不可预见。

明   天

面对这样一种态势，我们传统发行业亟待进行战略层面的调整。转型升级

往那儿转？往哪儿升？怎么转怎么升？形势严峻。

我认为要尽快跟上这个时代，必须首先能够尽快认识、理解和拥抱这个时代；

要想在这个新时代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必须首先对自身的价值有一个深刻、准确的认识。具体至少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第一，对出版发行业的存在价值要重新认识。从本质上看，传统的出版业就是个知识的加工厂，传统的发行业就是个知识产品的搬运工。它们存在的前提条件是，知识为少数人所拥有，具有可以贩卖的价值；知识的供需双方存在一定距离，需要一个中间环节来传递。可是在一个被网络全覆盖的世界里，知识的供需双方不仅可以全天候短路，而且已经从传统的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你这个中间商不得转变立场和视角么？不得重新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么？如果说传统出版业的功能是选择和传送，那么出版新业态的功能就是整合和服务。

    第二，对数字技术和数字文明要有一定的认识。克强总理提出互联网+.有的人还没整明白，就开始创新，衍生出这个+、那个+,浮躁。实际上传统出版业是一种工业文明的产物，在数字文明生态下，从形式到本质都存在着一个重塑的问题。就像阿拉伯的火凤凰，在新纪元到来之际，一定要经历一个浴火重生、化蛹成蝶的蜕变过程。马云的电商平台就是个大卖场，可是短短几年就形成了一个全球屈指可数的强大的网络帝国。2015年销售额3万亿，超过了全球巨无霸沃尔玛，可是成本是沃尔玛的多少分之一？这就是大数据云计算支撑下的平台模式，完全突破了工业文明背景下产品营销模式的想象空间。昨天与我们这次活动的东道主文轩集团杨总聊天。他介绍了文轩这两年在电商领域里打拼的情况，在双11中销售过亿，成为全国第4名。我非常感佩和赞赏！他们的收获不仅在于码洋上升了多少，更在于在数字文明的世界里冲浪弄潮，积累了经验，具备了在新生态下生存的资格和能力。

    第三，要拥抱金融。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是撬动经济快速发展的杠杆。十年前总署提出要打造产值过百亿元的集团，造出版业的航母，培育战略投资者。当时听起来好像是挂在天上的一幅蓝图，美丽但是遥远。今天看来，超过双百亿的出版集团有一大批。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东道主文轩集团，作为以发行为主业的企业，2007年率先在香港上市，迈出了我国发行业拥抱现代金融的第一步。这十年来，我国出版发行业之所以蓬勃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借助于金融的力量。中央提出要建设文化强国，要把文化产业建设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离开金融寸步难行。

   第四，要用文化武装自己，武装我们这个行业。我们行业的人经常自诩为文化人，自诩为文化使者。但是在实际工作中，我们却又常常降格以求，把自己混同为一个普通的物流搬运工。卖什么书我不管，卖出钱来是硬道理。如果说过去这样做还可以混口饭吃，那么今后肯定不行了。因为知识的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可以直接沟通。如果你在内容方面插不上话，那肯定就成了多余人。所以，你从事音乐出版活动就必须有音乐素养，从事医学出版活动就一定要成为医学领域的行家。将来，具有一定的知识背景和文化品位，将成为入行的门槛。

    展望"十三五",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建设文化强国，大环境对我们行业的发展还是非常有利的。虽然目前在经营过程中面临一些困难，但是通过我们更新观念，开拓创新，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党中央和国务院在扶持实体书店方面意见是明确的，态度是坚决的。除了近几年总局和财政部联手对实体书店予以经济上的扶持，在政策扶持方面也是绞尽了脑汁。大家非常关注的《关于支持实体书店发展的指导意见》文件已经印刷完毕，一二天内就会正式发布。《意见》将从完善与规划土地政策、加强财税与金融政策、提供创业与培训的服务、简化行政审批、规范文化市场等几个方面，提供对实体书店发展的全方位支持。可以预见，《意见》不仅对书店行业的发展将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而且对于促进整个文化产业的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相信通过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这个传统的行业会在新的历史时期重新焕发青春，迎来一个光辉灿烂的美好明天。

编后在近日召开的全国新华书店集团首届服务教育信息化产业高层座谈会上，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规划发展司副司长李建臣发表了主旨演讲。会后，应与会代表要求，我们对李司长的演讲录音进行了整理。因演讲内容篇幅较长，故将演讲主要观点摘要予以发布，与大家分享。